《长相思》第二季归来，第一集就密集下刀。

这个故事“一女N男”并不赢在男人数量多，而在于每一对情绪拉扯都很漩涡，初看静水无声、再看寒渊中波涛汹涌。

也并不是“纯下砒霜下刀”，而是一种“向BE而HE”或者说“向死而生”式的复调获得感、情绪代偿。

来，展开说。

一，隐世的小六、入世的小夭

起初我一度误会，在清水镇做玟小六时小夭才是她自己，回归大王姬身份之后她便成为哥哥的“工具妹”。求他所求、谋他所谋，在他的天下千秋大业中、失去自己的疏狂自在，但很快发现并非如此，兄妹二人台阶上杯酒夜话，惶然是另一番滋味。

哥哥走上这条路初心是要保护想保护之人，小夭为至亲而一路当最强助攻，但他们要面对的更终极的问题是：要当一个怎样的帝王？要看一个怎样的天下？

如果说初始之时小夭是为亲情而不假思索身向虎山行，那么后期她坚定执着守护兄长，更深层的驱动则是本质上他们都向往同一种海晏河清。

清水镇上的小六，大隐隐于闹市中，做一个专功不孕不育的小小大夫，只管回春堂那一亩三分地上的冷暖温饱。是在尘世中纵情自然享受生活，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隐姓埋名的遁世逃避。

在了解王姬血脉和身份职责之前，她早早经历三百年流离血泪苦；徒有身份之忧，又被早早剥夺黎民苍生价值之尊。

后来她一直支持兄长，固然是因为亲情，但同时也是因为理念一致；倘若哥哥四处做丧尽天良之事、他俩不必等到“谋杀妹夫”、早就决裂。

某种意义上，哥哥唤醒了她假装遗忘、或者说被痛苦往事封印的家国太平之念。

如果说小六只能插手清水镇的不育不孕，那么小夭则可以介入到整个大荒的风起云涌，不为利益之诱，表层为亲人之思、潜意识里的深层是为四海升平之大愿。

与其说王姬小夭是为兄长而活，不如说是“通过兄长这个工具”为更广阔的天下大梦而遥献一杯平安酒，远播一亩春风田。

你看，小夭成为王姬，不是失去了自己，而是从被动避世（或者说规避自己身份属性和附带责任）的小六，成为有所作为的入世的王姬。

小夭嘴上很少说天下大愿、四海大梦，活得更切近、更当下，但这世界百年凌迟于她、她依旧心怀热望。

清水镇蹦蹦跳跳咋咋呼呼油油腻腻可可爱爱的玟小六也好，如今三分端庄三分疲惫三分失魂的王姬也罢，小夭的良善基色从未变过。

与其说她的底色是被抛弃被虐待被伤害的悲戚血色，不如说是被抛弃被虐待被伤害后依旧“歌如梦、心如月、愿如春光”的暖色。

当年看见十七如同一摊烂肉横“尸”水湄，她嘴上浑不在意说少管闲事，实际上一照顾就是好多年；从春花到秋月，重新种植了一个“行尸走肉”对人间的浓浓眷念拳拳思慕。

如今她嘴上说只为哥哥，实际上心中有更远的天地。

她母亲是王姬大将军，她虽不领兵出征，但都一样都不是只活在“他阴影之下”的从属者。

爱恨羁绊很悲剧，但她是自己的昨日刀、明日花，是自己的万里云和月。

二，向BE而HE、向死而生的复调获得感

第二季一上来就BE，玱玹又要娶亲，涂山璟穿着一身青绿看着相柳和小夭“你最想和谁相守一生”，相柳听小夭说“解蛊”、形同划清界限婚前诀别。

不管你嗑哪一对，各有各的BE~

我们为什么爱看BE？纯找虐吗？在“别人的悲剧里流自己的眼泪”的心理代偿和宣泄吗？古典悲剧论的“悲剧的崇高感”吗？

或许都是，也或许都不是。

《长相思》里的BE，不是一刀砍头的完成时态，而是不断进行不断拉扯的求不得。

虽则事与愿违不能相守，但求不得本身很好看，心心念念怅怅望望，思之忧之念之惜之，生别离、死相忆。

前几集中杨紫和张晚意好几场戏，都在我的泪点上蹦跶。

明明是一个高度虚构的故事，但情绪都是真的，感人的共振都是真的。

哥哥说你值得被好好对待，小夭泪上眉睫，那一刻我扎扎实实被杨紫的表演打动。

不觉得她在演，就是入情入境。

满目风雪突然有人说“到家了”的暖意袭来，风雪倾城里一盏灯为她亮起；

刀山血海都不怕的小夭，在暖暖的一句“你值得世间最好”面前，碎得像一地旧梦、又暖得像一个终于被拥抱的孩子。

张晚意的玱玹，每次看小夭，都有一种“那是他的命啊”般的珍重和小心翼翼，近在咫尺又咫尺天涯，浓浓眷念深深求不得郁郁渴切纯纯悸动，且悲且恋、且痴迷且心碎。

帝王大殿听迁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沉稳；

素手做羹汤、怀柔对长辈们，是少年气和君王气一体两面，一点明媚一点明媚背后的人心似海。

宣布又要娶妃子、看着小夭微笑离去，整个人都如同一尊被抽去心魄的游魂。

大悲剧相柳，开创“用命谈恋爱，没谈成还买一送好多命”赛道的相柳，悲剧早早注定，但真心话大冒险也好、喝汤吃饭也罢，每次相处都像没有明天那版珍视、又像“一刻就是永恒”那般怦然心动。

邓为的涂山璟，前几集有一种“美貌鳏夫”既视感（bushi），虽然他名义上的妻子还活着，但他白发星星悲凉意、耿耿不寐痴情恸，怨憎会很爱又不能靠近，委屈巴巴茶茶的深情小眼神，整个人都像一首濒死的离歌。

被冷冻在爱而不得的遗憾纪元中，天地都萧瑟。

你看，都是BE，或许《长相思》是一种“有获得感”的BE~

这种悲剧的求不得，不是一直让人体会被剥夺被践踏的痛苦，而更类似“虽然不能领证但时时刻刻很爱很在乎很珍视”的情绪价值。

这几位，玱玹不得已一早娶妻，涂山璟一度被“结婚生子”，相柳压根是敌对阵营的，条件都很不理想，可能远比现实更糟糕；但古偶某种意义上是一种论心不论迹的剖白，剖开每一位都是血泪真心、爱慕成痴。

在碎裂之前，赠你比海更深的爱。

一场雪落无声的纯爱大梦，虽以生死别离为分界、但爱如活水不死不灭。

三，化外妖、世间情

檀健次出现，我又想提前为相柳唱悼歌了（bushi）~

小夭大婚之日相柳战死，这种规格的BE，比小河淌水还白月光、比红玫瑰还心头血，悲情痴情伤情buff叠满，从此月圆月缺都是他，从此潮来故人意、潮去往日悲都是他。处处都不在，又处处都在。

哦，说早了相柳还没死，那说说活着的相柳。

檀健次微微一抬袖，几分世外贵气，又落拓又周正、又捆绑又洒脱。

“浪荡子”防风邶也好、军师相柳也罢，本质上都很不自由，后者更是愁军费愁药物捉襟见肘不富裕。

但相柳依旧有一份“超脱五行外、不在三界中”的清贵。

这种贵不是权力体系中的身份贵重、也不是金银财宝有储蓄；论前者玱玹比他帽子大、论后者狐狸比他钱多。

他的清贵是一种随心所欲的超然、是一种万物不挂心的冷清。

落拓江湖载酒行，不问何日是归年；

冷眼看世间花开花落烟云散尽，不染指半分。

有意思的是，这种不拘和倜傥之下、冷淡和清绝之内，又是他死死守着洪江恩义或者说心中大义的周正，以及他对小夭的无限痴情。

外飒内清、外癫内悲，那化外妖偏偏守着人间忠义事，那九头怪偏偏爱着求不得的人。

角色设定中多一层反转极大的反差，才更带感。

你看，落拓、邪魅，都并不好演，尤其是相柳还时常冷着脸。

若多一步，则容易油腻，有“邪”之形而无自由之魂；

若少一步，又容易面瘫，有“冷”之貌但无深情之悲。

檀健次处理很好，相柳凝视着小夭，听她说要在结婚前解蛊，爱难宣之于口、留念难挽留，但内心柔肠百转都是爱都是尊重。

对方派人来劝降，相柳扭头望去，清水镇回春堂当日旧人已成耄耋老夫妇，孙儿孙女绕膝下，那是他所没有的人间幸福。他有九条命也不够他死，更不够他活一回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到老。

檀健次的眼神里，点点滴滴凄凉又期盼，无一字谈爱谈渴慕、但情绪扑面而来，清澈又绝望、缠绵又凄凉。

相柳白衣如雪，将最炙热的心头血送给对方，送完又送命、送一条还附赠好几条；徒留自己一世萧索、一身破碎。

舒心结语

依旧是那个问题，当我们看古偶时究竟在看什么？

看一种高度提纯、高度凝萃的“美好滤镜”？种种求不得的纯爱深爱痴爱，看注定悲剧但依旧心意缠绵的眷念？

某种程度上，古偶是情绪代偿、水晶造梦。

人间混沌别离久、世上痴情古来稀，他们或许是一场纯色的梦，晶莹似山中雪、妄念似海中泪。故人别离生死都是梦、一梦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