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勃·奥登科克的成名之路可谓极不寻常。最初他以传奇编剧身份出道，曾参与《周六夜现场》和《柯南·奥布莱恩深夜秀》等热门喜剧节目的创作。他在镜头前的早期代表作，是他与人联合打造的HBO喜剧节目《鲍勃与大卫秀》。尽管在喜剧圈备受好评，但他始终算不上主流巨星。直到他在《绝命毒师》中出演索尔·古德曼这一角色——这是美剧史上最令人难忘的角色之一——他才真正走入大众视野，成为家喻户晓的成功范例。

奥登科克总是谦虚地说，能扮演这样一个复杂的角色，他深感荣幸，但这份谦逊往往掩盖了他表演的精湛之处。正是他早期在喜剧上的磨炼，才让他在《风骚律师》中，赋予吉米·麦吉尔这个角色深厚的人性基底。也正因为如此，这个角色才能既真实又具层次，避免沦为夸张的人设。

《风骚律师》于2022年夏天落幕，留给观众一个“奥登科克形状的空洞”。因此，他在AMC推出的新剧《幸运汉克》即使拍砸了，也足以令人感到慰藉。好消息是：这部根据理查德·拉索长篇小说《直人》改编的职场喜剧，完全没有令人失望。

在这部剧中，奥登科克回归本源，饰演威廉·亨利·德弗罗二世——一个在宾夕法尼亚州萧条小镇教书的普通大学教授。没有毒枭、也没有冰毒，他可以安心演绎一次“中年危机”，不必再扛着替海森堡洗黑钱的命运风险。这个角色转变堪称180度大回环，不仅展现了奥登科克在表演上的广度，也体现了他作为叙事者的可塑性和深度。

剧集一开场，观众就能迅速全面地窥见汉克生活的方方面面。他在一所并不真正重视教学质量的学校里当着不太称职的老师（这种设定在影视剧中已成老梗），他的私人生活也同样一地鸡毛：妻子的事业陷入瓶颈，女儿又拒绝长大、不愿独立。这样的家庭线其实谈不上新鲜，因此角色本身必须足够真实、饱满、有细节，才能让观众产生共鸣。毕竟，没有人想一遍遍看中年危机的老套路戏。

幸运的是，剧情中那种古怪、轻盈又带点莫名其妙的幽默感，成功地缓解了正剧部分可能带来的沉重感。这种风格在剧中取得了不错的平衡效果，但也未必人人买账，尤其是在剧集刚开始阶段。有一幕中，汉克鼻子被人用线圈本活生生叉穿，看起来像是剧集打算用恶趣味和冲击力制造笑点，结果之后两集却再也没用过这种风格。这种“不持续”的调性也可能让部分观众感到困惑。

对《幸运汉克》来说，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是：到底要专注呈现汉克生活的哪一部分？另外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是：配角是否能脱离汉克本身而成立，拥有自己的叙事价值？大学里那群教师之间的互动相当有趣，是个性极其不同却又能组成独特关系网的一群人。他们的碰撞，让人联想到《办公室》《公园与游憩》等剧是如何通过边角人物建构出完整世界的。如果能让这些人脱离汉克、独立占据更多篇幅，这部剧将会成为一部更有趣的职场喜剧——不过创作者可能并不打算这么做。

本剧的核心，其实是呈现“中年危机”这个议题的多个切面。这些交织的家庭、职场与友情线虽然看起来有些漫无边际，但正好呼应了剧集的主旨。步入中年，人生的每个层面都会互相牵扯。今天工作上的压力可能直接传导到家里，明天女儿的一通电话又可能打乱整日情绪。剧集没有刻意平均分配各条叙事线的戏份，而是依照生活本身的节奏来讲故事，因此更贴近现实，也更具沉浸感。但这也带来一个问题：观众习惯了紧凑、有主线的剧集，这种像现实生活一样“拐来绕去”的剧情节奏，未必人人都能接受。

当然，上述这些小问题，对本剧的核心受众而言其实都不重要。本剧大多数观众，八成是那些还没从2022年8月《风骚律师》震撼结局中缓过来的老粉。在这类观众群体中，鲍勃·奥登科克已是传奇般的存在。哪怕只是他偶尔客串一两场戏，也足以令人感激涕零——更别说这次我们直接迎来一整部全新剧集、在他离开电视荧屏不到一年后就回归，这简直是一份馈赠。

奥登科克身上有一种沉着、笃定的气场，是当今娱乐圈难得一见的安心感。他再一次全情投入、拿出最佳状态，并不令人惊讶，但依旧值得喝彩。

By Shawn Lai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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