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财立方 记者 陈玉静】宗馥莉与三名自称宗庆后子女的遗产之争仍在持续。

据国内金融时报报道，此次遗产纠纷涉及家族信托，三名自称是宗馥莉“同父异母”的兄妹在香港对宗馥莉提起诉讼，追讨父亲宗庆后生前承诺的21亿美元家族离岸信托权益。此前有媒体报道称，2024年5月，宗馥莉曾指示汇丰银行转出约110万美元，用于支付工厂设备款。

家族信托作为一种财富管理和传承的工具，备受富豪青睐，关键在于信托财产的独立性。就此次宗庆后家族遗产纠纷来看，如果家族信托已设立，为何宗馥莉个人能转出家族信托账户中的财产？百万美元转出背后，又说明了哪些问题？内地富豪为何选择在香港设立家族信托？

业内：信托可能没有设立，只是海外的一个账户

从国内对家族信托的定义来看，家族信托一般是指信托公司接受单一个人或者家庭的委托，以家庭财富的保护、传承和管理为主要信托目的，提供财产规划、风险隔离、资产配置、子女教育、家族治理、公益（慈善）事业等定制化事务管理和金融服务的信托业务。

但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家族信托都因其强大而灵活的功能备受富豪们的关注，并将其作为财富传承的重要方式。其中备受青睐的一点就是信托财产的独立性。这也是此次宗庆后家族遗产纠纷中，约110万美元被转出备受关注的原因。

对此，中原信托家族信托办公室总经理朱夙哲对大河财立方记者分析称，一般而言，家族信托是一个财产的所有权、管理权和受益权相分离的法律架构，所以如果能从里面调动约110万美元，可能就不是信托。因为如果设立了家族信托，钱只可能流向受益人，不太可能流向一个企业。

“从目前披露的信息来看，我们倾向于认为信托没有设立。之前还有分析认为宗馥莉调动这110万美元是为了测试信托是不是可以被自己管理和控制，个人认为这一点也是不成立的，大概率就是海外的一个账户。这个账户可能就像他们起诉的时候说的那样，是当时的一个口头承诺。”朱夙哲说道。

河南文丰律师事务所温亚丹在接受大河财立方记者采访时表示，信托成立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比如金额要求，委托人所交付的信托资金应是其合法所有的财产，委托人应转移资产所有权。如未满足信托成立金额要求，或其交付的信托资金存在财产共有人但未取得财产共有人同意，或未彻底转移资产所有权（如账户仍保留原控制人签名权限），可能导致信托未成立。

如果在家族信托设立的情况下，什么情况会使得宗馥莉能取出约110万美元？

温亚丹称，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信托文件可能赋予宗馥莉作为信托保护人的指令权，允许其在一定条件下支配资金。二是如宗馥莉被设定为信托受益人，符合信托文件约定的分配条款，宗馥莉可能取得信托收益并自行使用资金。

如果信托已有效设立且资产完成转移，遗嘱无权处分

在此次遗产纠纷中，关于宗庆后的遗嘱也备受关注，在家族信托与遗嘱同时存在的情况下，两者是否互斥？是否存在孰重孰轻的优先级排序？

对此，朱夙哲认为，家族信托是委托人生前把自己名下的财产转移给信托公司设立的。遗嘱一般是立遗嘱人处理自己名下财产所立的一份文件，这里面主要处理的就是遗产。遗产是指委托人去世后个人名下的资产，如果他已经设立了家族信托，资产都已经转移到信托的名下，且委托人不是受益人的话，信托就不会被纳入这个人的遗产里面。个人认为，家族信托和遗嘱的继承顺序是平行的关系，没有先与后，遗嘱能够处理的应该是家族信托财产的管理权。

温亚丹表示，若信托有效设立且资产已完成转移，信托财产不再属于委托人遗产，受益人直接享有权益，遗嘱无权处分。如信托未设立，资产仍属遗产，按遗嘱或法定继承分配。

无论是此次娃哈哈遗产争夺战涉及的家族信托，还是此前披露的富豪们的家族信托设计，少有将家族信托设立在内地，原因何在？

温亚丹称，内地及香港法律均规定信托财产具有独立性，但内地法院对信托独立性认定较为保守，易因“资产混同”或“恶意避债”丧失风险隔离功能（如企业债务牵连信托财产），优先保护债权人或配偶权益（如婚姻财产分割时否定信托隔离）；而香港法院更尊重契约自由，尊重信托文件约定，倾向保护信托的独立性，抗债权人穿透力强。

朱夙哲认为，行业惯例是你的资产在哪里，你就要用当地的法律来保护你的资产。家族信托的核心是一个法律框架，所以它的依据是属地的法律，它是以属地的法律为依据来保护这些资产的。对于在内地设立的信托，只要信托财产来源合理合法合规，行动目的也是正当的，那么这些放入信托的财产，也会被法律保护。

司法实践与认知不足，导致境内家族信托发展较慢

自2012年家族信托在我国首单落地以来，家族信托呈现出迅速发展的态势。中国信托业协会最新披露的数据显示，截至2024年年末，财富管理服务信托规模超过1万亿元，其中家族信托规模为6435.79亿元。不过，整体来看，家族信托的规模并不算大。

对此，朱夙哲对大河财立方记者表示，家族信托规模不大，一方面是普及度的问题，另一方面就是境内信托财产登记的问题，税费成本和交易成本是阻碍境内家族信托迅猛发展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离岸信托很多都是通过家族信托持有离岸公司的股权来控制大部分资产，境内因为股权都登记在信托公司名下，如果股权能登记在信托计划名下，与信托公司的固有财产分开，个人认为不动产信托、股权信托会迎来一个爆发式的发展。

在信托财产登记之外，在温亚丹看来，目前司法实践与对家族信托的理解不足也是境内家族信托发展较慢的原因。温亚丹表示，一方面，目前司法实践不太成熟，资产隔离案例少，要求委托人自证“财产独立”，司法实践中法院常穿透审查。另一方面，市场认知局限，对信托功能理解不足，将信托视为“理财产品”而非法律架构，追求短期收益而非资产保护，更倾向“代持+遗嘱”等传统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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